【如影随形】(10)
版主评语: 色城版主作者:pobird
2015/2/5发表于S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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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10383
中流砥柱
一个月之后,很巧合的,我和影儿同时出差到了成都,然后我才知道,原来
影儿在出生的地方,都没有好好玩过,然后决定周末留在成都好好玩一下。
周五下午的时候,我就已经没事了,影儿的工作也很快结束,我带她去了离
我们最近的杜甫草堂。
影儿对杜甫草堂感觉一般,在一片环境幽雅的大公园里,尤其在一群大爷大
妈喝茶打麻将的悠闲氛围下,很难体会到当年极其恶劣环境中的悲天悯人的诗人
情怀。倒是从杜甫草堂出来的时候,浣花溪公园的诗歌大道,影儿非常喜欢,影
儿一路走一路念着地下浮雕上的各种诗词名句,说以后,等我们有了宝宝,周末
就带他来这里认字读诗。
提到宝宝,我问她,要不要趁这次到她家里去见见父母?影儿犹豫了一下,
说还是算了吧,我带你回去的话,他们知道我和你住一起,一定要我们赶紧结婚
的。影儿还不太想结婚,觉得结婚以后,味道似乎就没现在这么浓了。
影儿体贴的问我父母这边,需不需要她过去看看,我苦着脸对她说:「他们
倒是不一定会催结婚,但是他们一定会催着生小孩。」
然后两个不乖的孩子决定继续对双方家长隐瞒下去……
为了转换个话题,我笑着对影儿说:「刚才在杜甫草堂看到的茅庐为秋风所
破歌,这么多年了,我好像还能背出来呢。」
影儿切了一声,表示不信,说:「我都背不出了,你隔了十几年,怎么可能。」
我笑着说:「要不再赌点什么?」
影儿可能想到了,当年在深圳她就是这么失去的初吻,脸一下子有点红。但
是还是很倔强的应战:「好,你输了的话,拖一个月地板,每天拖。」
我笑了笑:「那我赢了呢?」
影儿突然脸红了,悄悄看看旁边没人,然后抱着我的胳膊,在我耳边小声说
:「你赢了的话,我让你弄一次后面。」
我有点晕,影儿不是很讨厌这个么。上周的时候,我俩无聊的看A 片学知识,
情节里最后有这个,我有点动这个心思,被影儿给按了回去:「不行,太变态了,
而且,前面都已经可以进了,你还想进后面。」
不知道影儿为什么突然变了想法,但是我听到这个赌注,还是很开心。我笑
眯眯的开始背:「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影儿拿出手机搜出原
文看着我有没有背错,当我背到长夜沾湿何由彻的时候,影儿突然说:「不行,
这个太简单了,后面的我也会背,这个不算,要换个难点的。」
我笑了:「但是换题的话,我背不出可不会天天拖地哦。」影儿想了想:「
不行,减成半个月吧。」我无奈答应,但是声明不能太难,让我背九歌什么的我
肯定背不出来。
影儿歪着头,想了想:「一会我们去武侯祠,你现在先背一遍出师表吧。」
听见影儿说出师表,我真的笑了,然后和影儿说:「你这个难度跨越的太大
了吧。」影儿笑嘻嘻的附在我耳边说:「你要能背出来,我让你弄两次后面。」
五分钟后,当我完整的从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一直背到临表涕零,不
知所言。影儿瞪大了眼睛,绝对的不可思议的样子,感觉就像是看着一个怪胎。
我笑着说:「影儿,不许耍赖哦。」
影儿很愤怒的样子:「一定是你预先设计好陷阱让我跳的,这篇课文没有要
求全文背诵,就算背了,你高中毕业快20年了,也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一定是
你提前设计好的!你太阴险了。」
我笑着和影儿解释,确实是提前设计好的陷阱,但不是针对她的,而是两年
前针对颖儿的。影儿追问我是怎么回事,我笑着婉婉道来。
那年,颖儿的家从加拿大搬到了美国加州,颖儿签了高通,我想起北电的厄
运,心里为高通祈祷不已,这可是目前通信行业基础科学研究方面的支柱,这个
公司可千万不能垮。
然后,颖儿利用两个工作之间一个多月的空窗期,狠狠的在亚洲玩了一趟。
到中国的时候,我恰好要到成都出差,她的计划里正好有建川博物馆,就一
起到了成都。顺便去武侯祠的时候,颖儿问我,记不记得当初在岳阳楼我们打赌
的事情,我说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天走的我双腿疼死了。
那次和颖儿大学逃课去玩的路线上,有一站是岳阳楼,刚一进岳阳楼公园,
颖儿就要跟我打赌,赌她能背完整的岳阳楼记。我不干,因为我对她的智商和记
忆力心有余悸,但是颖儿非得要打赌,然后那一天剩下所有的时间,我都是因为
赌输了背着颖儿在走。
但是这次我却笑了:「出国十多年,你还能背诵《出师表》么?」
然后我们赌下一站去上海的机票,然后,颖儿输了。
影儿不可置信的问:「她怎么会输?」在我各种故事的描述中,影儿已经根
深蒂固的认为颖儿在各个方面都比我强很多,所以对颖儿会输感到非常吃惊。
我笑着说:「那次岳阳楼之后,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她明明知道岳阳楼里有
两面岳阳楼记的大浮雕,为什么会在公园里背呢?」
影儿明白了:「因为她可能背的有错误。」
我说:「对,不在浮雕前,她背错背漏了,我都不知道。」
我继续说:「然后,她到成都来的时候,我想她一定会去武侯祠,因为她特
别喜欢《出师表》、《岳阳楼记》、《琵琶行》、《天问》、《心经》这几个长
篇,然后,我就连夜背熟了出师表。」
影儿问:「她背错了?」
我说:「嗯, '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茅庐之中' 这句,她
少背了猥自枉屈。」
影儿叹了口气:「哎,你们两个也真是绝配。」然后又问我:「两个人在一
起,还要天天这么动脑子算计,你不觉得累么?」
我笑着说:「是啊,确实很累,所以我现在特别喜欢和你在一起,什么都不
用想。」
影儿笑着点点头,然后觉得不对,把我手拉过去掐了一下,说:「你这是在
说我笨吧?」
后来,在武侯祠里面,影儿对着诸葛的雕塑,喃喃的说:「诸葛先生啊,你
知不知道你的大作,被后世的坏男人,用来骗了一张机票和两次很变态的事情。」
我在旁边忍不住哈哈大笑。
晚上,我用积分兑换了总府皇冠的一个房间,影儿看到订的这么好的酒店,
猜到我的坏心思,红着脸,悄悄的掐了我一下。我无奈的告诉她,定皇冠是因为
从酒店后门出来,就是老成都美食的集中地,不是她想的那样。
影儿又恼怒的掐了我一下:「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你为什么强调是酒店后门,
你一下午就光想着后门了。」
我这才发现,跟恋爱中的女孩,确实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晚上,吃了一
肚子地道的冷锅鱼,影儿很满足的回到了房间。没过一会,又拉着我去酒店下面
锻炼,我去健身房跑步,她去游泳。
我回到房间的时候,影儿已经开始在写字台前坐着看资料回邮件了,我坐在
旁边沙发上,也打开笔记本,开始自己的工作。有时候,悄悄看影儿一眼,怎么
总觉得她今天脸有点红呢,应该不是热的吧。
10点多了,影儿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来,没有看我,说了一句:「我去清理
一下。」然后转身去了卫生间。我正想着,清理这个词,是不是就代表那个意思
了,然后听到卫生间的马桶冲水的声音,我笑了,然后真的心猿意马起来,脱了
衣服到床上等她。
然后听到淋浴的声音,没有十分钟,影儿裹着浴袍出来,还抱着一块大浴巾。
影儿走过来,掀开被子把大浴巾铺到上面,我猜她是怕弄脏了床单,正在坏
笑的时候,被影儿指挥去她的背包里拿一样东西。我问拿什么东西,她说你看到
就知道了。
我下床打开她的双肩包,发现里面居然有一瓶婴儿油,不知道是她什么时候
悄悄买的。我爬上床,爱怜的抱着影儿,对她说:「影儿,我不是特别想进后面
的,你不用委屈自己。」
影儿抱着我:「我自己想的,其实上周我就已经想了,我拒绝你,是因为我
怕受伤。然后这周我查了些资料,知道怎么做会比较安全,才想要做的。」
我笑了,影儿做事是真的踏实仔细啊,我笑着问她:「你还查到了些什么?」
影儿说:「查到了女方不会有什么快感,但是会有被完整占有的满足感,所
以我就想尝试一下。」
我好奇的问:「那如果我今天背不下来呢?」
影儿也笑了:「那你还是可以做,但是要拿拖两个月地板来换。」
感觉走后面纯粹是为了满足男人略变态的性幻想的东西,我明显感觉,从刺
激和快感的敏感度上,比前面差的很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生理上明明没有
那么刺激,我的欲望却来的极为强烈,很快到了临界值,我从后面紧紧的抱着影
儿,用力的刺到最深的地方,然后喷发了出来。
影儿也在重重的喘息着,等两个人都平息的差不多了,我翻身下来,影儿抽
了张纸垫在后面,拉我一起去和她洗澡,严令我这次不能偷懒,必须去洗。
水流轻轻的打在我们两个的身上,我好奇的问影儿,刚才什么感觉。影儿说
:「很奇怪的感觉,不是很舒服的,但是也不是很难受,觉得胀胀的,然后,就
是被完全占有了的那种满足感。」
我又好奇问到:「比前面呢。」
影儿说:「当然不如前面,不是跟你说了么,后面是没有快感的。」
我哦了一声,心想,难怪看了那么多A 片,就没看见那个女优在肛交时会很
舒服的呻吟,全是痛苦的嘶喊。
我冲完自己下面,开始给影儿清洗,我喜欢把沐浴露打在影儿身上,尤其是
胸上,手感要比纯粹赤裸的抚摸还要好得多,极为的柔滑。影儿站不住了,靠在
我身上呻吟,我问影儿:「又想要了?」
影儿很愤愤的:「当然,刚才光想着帮你舒服了,我可什么都没有。」
我弱弱的说:「那一会你在上面好不好,我刚才用力太猛了,有点虚……」
影儿恨恨的打了我一下,说:「还说你不变态?」
回到床上的时候,影儿把大浴巾撤下来,扔到旁边,我把婴儿油盖上,想扔
到垃圾桶里,影儿拦住了。我有些奇怪:「影儿,你不是说后面不舒服么?」
影儿把油从我手里拿走,放到了自己的背包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万一
我什么时候前面不方便,又特别想要呢。」
我笑着把她搂了过来,第二次的时候,影儿确实很主动,做完的时候,影儿
彻底无力的趴在了床上。
但是影儿是没法一直什么都不顾的趴在床上的,她必须要处理体内要流出来
的东西。影儿愤愤的说着不公平,然后无奈的起来去清理。回来的是,大声说:
「啊,两点半了,我们明天还要去大邑博物馆呢。都怪你,这么贪心。」
我看着影儿,好气又好笑的,你这是明显的睁着眼说瞎话了吧。我笑着安慰
她:「放心吧,建川博物馆是不限时间的,我们可以多待一天,周日再回去。」
影儿这才满意,抱着我笑嘻嘻的说:「三次!刚才来了三次!」
我笑着问:「为什么那么强烈?」
影儿害羞的转过身去:「不告诉你。」我伸出手来,舒舒服服的从后面把影
儿抱进了怀里,静静的睡去。
第二天果然没起来,到了大邑的建川博物馆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影儿站
在入口念着「为了和平,收藏战争,为了未来,收藏教训……」回过头来,对我
说:「感觉很不错。」
我点点头:「颖儿上次来看过,看完之后,她说从美国过来一趟,即使只看
这一个地方,也值了。」
影儿对文革不感兴趣,又不敢面对地震的那些死难,所以只看了抗战方面的
几个馆。也没有仔细的对地图,只是信步的走着,最先看到的就是老兵手印广场,
排山倒海的血手印墙,影儿静静的站在一面玻璃墙下,依次的念着手印者的名字,
我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没有打扰她。
第二个走进的是中国壮士林,200 多尊雕像,黑色不知什么材料浇筑的,门
口写着几个大字:国人到此,低头致敬。影儿在群雕里,慢慢的看每个雕像脚底
下的介绍,找到自己喜欢的孙立人、戴安澜、张灵甫,依次合影。这时候,听到
旁边一个女人大惊小怪的声音:「怎么蒋介石和宋美龄也在这里,他不是假抗日,
真反共么?」
影儿皱了皱眉,想了想,对我说:「邢哥,要不我们稍微捐些钱给博物馆?」
我说:「好,他的影响力稍大一点,脑残就会更少几个。」
在正面战场馆,影儿走到最后,看到了那面「死」字旗,终于潸然泪下。影
儿留着泪念着:「我不愿你在我近前尽孝,只愿你在民族份上尽忠。」又念着:
「幸有吾子,自觉请缨,赐旗一面,时刻随身,伤时拭血,死后裹身。」
我看着影儿的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突然感觉真的很喜欢,觉得吾道不孤,
觉得有这么思想和志趣都如此一致的伴侣,真的是如此的幸运。
从正面战场馆出来,我看了看时间,说还有一个中流砥柱馆,一个飞虎群英
馆,一个川军抗战馆,今天只能再看一个了。我们先去看中流砥柱吧,影儿说好。
走在路上,想起上次陪颖儿过来时,她在中流砥柱馆瞪大的眼睛。我笑着问
影儿:「你猜中流砥柱馆里,都是什么内容呢?」
影儿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井冈山会师,平型关,百团大战。」
我笑了:「好厉害啊,上次颖儿过来的时候,以为里面是国民党或者是全国
人民的对抗战的支援呢,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的是朱毛两个大雕像。」
影儿撇撇嘴:「她是天生的理想主义,把人总是往好处想。我工作上可是天
天看到假账烂账,瞒天过海行贿受贿之类的东西,他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我也摇头叹息,没办法,不这么局部苟且一下,这个博物馆也开不起来。不
过,我还是有点好奇:「你既然猜到了,干嘛还要来看?」
影儿说:「我只是很好奇,这是最大的一个展馆,他们就干了那么点事,怎
么能把展馆填满的呢?」
我笑了,说:「你知道怎么样能使做出来的菜显得很高档么?」影儿奇怪的
看着我,觉得我怎么会问这么不相干的问题。
我继续笑着说:「用很大的盘子,装很少的菜,就会显得很高端。」
影儿想了想:「我明白了。」然后,转身拉我去看川军抗战馆了……
那天从博物馆出来,吃到了传说中的新场血旺,影儿心满意足。晚上开心的
抱着我亲热,在我用力的冲刺时,影儿呻吟的过程中,突然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我一头雾水的停了下来,问影儿这是怎么了?
影儿有点害羞,但忍不住笑的说:「你这个才是中流砥柱,哈哈哈哈,真正
的中流砥柱。」
影儿居然也有这样的奇思妙想,我也忍不住笑喷出来,笑的趴在影儿的身上
呻吟。影儿突然发现了什么,摇着我的腰,不满的说:「中流砥柱,不能变软,
不能变软……中流砥柱,快一点,快一点……」
于是,小城的旅店里,旖旎的感觉,又弥漫了整个房间。
——
佛经与教义
11年夏,一天晚上,突然一个噩耗传来,影儿的父亲去世了,脑梗,突然离
去,连影儿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影儿闻讯差点崩溃,哭了一整夜。第二天,影
儿回去处理丧事的时候,我问要不要我一起回去,影儿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影儿
妈妈身体不大好,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影儿回来之后,精神很萎靡,郁郁寡欢的,半个月之后,才慢慢恢复正常。
我建议周末出远门旅行散散心,影儿答应了。然后我订了到大同,周六一早
出发周日晚上回来的机票。
周六去恒山的悬空寺游玩,影儿刚刚赞叹完绝壁上的建筑奇迹,就被寺庙内
的供奉亮瞎了眼睛。影儿看着僧道儒三家老大都供在一个祠堂里,好奇地问:「
他们三个不会打架么?」
我很严肃的说:「不会。」影儿好奇的问为什么。
我又很严肃的说:「因为这里面还有个关帝庙,有他看场子,谁也不敢乱来。」
影儿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晚上回到大同,影儿一路跟我讨论佛教和道教的信仰上的差异,我有点担心
的看着她:「影儿,你可不能出家,你忍心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寂寞终老么?」
影儿笑着跟我承诺绝对不会,我才放心。
然后,第二天在酒店吃早餐时,发生了一件极为戏剧性的事情。我和影儿旁
边居然坐了十来个穿芒鞋缁衣的和尚。不知为什么,我特别容易招这些人搭讪,
所以赶紧悄悄和影儿换了下座位,背对着他们。
结果,旁边的老和尚还是冲我打了个招呼:「这位施主……」
我没有理他,低头闭上眼睛,用轻轻的,但是能让旁边老和尚听到的声音念
着:「至圣三位一体,请怜悯我们。主,请您清除我们的罪恶;君宰,请赦免我
们的过犯;圣者,因您的名垂顾并医治我们的病弱。荣耀归于父、及子、及圣灵,
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阿们。」手在脑门到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睁开眼睛,
悄悄扫了一下。
影儿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一副忍着笑又不可思议的表情。
旁边的老和尚见状犹豫了一下,居然继续招呼:「这位居士。」
我头皮一麻,我功夫都做到这样了,你还不死心啊,又不好驳老人面子,只
好无奈走了过去,果然,听到了一堆我的脸天圆地方,深具佛意,他从九华山过
来开道场,有意传我佛家真义什么的……
我仍然婉转的解释,我已经皈依基督,不能再有别的信仰。
老和尚继续说,不冲突的,可以信教的同时修佛。
我有点不爽了:「老师父,天主教的教徒不能和其它教派的人接触,以前甚
至有护教十字军,是要屠杀异教徒的。至于佛教,似乎也是如此,我记得东方不
动明王就是如来愤怒化身,大自在天自认为三千世界之主,不肯皈依佛门,如来
便化身不动明王打倒了大自在天,还踩着大自在天的头让他皈依。佛陀对大自在
天如此,对耶和华怎么可能好呢?怎么看我们两个教派都是互不相容的吧?」
老和尚像看着一个怪物一样的看着我,旁边影儿转过身去装着喝水,我知道
她已经忍不住在悄悄的笑了。
老和尚无奈的做最后一搏:「我们一共十几个人,来这里修行,财物比较紧
张,你如果能帮,就帮我们一些,实在不能,就算了。」
我说抱歉,教规所限,不好意思了。然后走回自己的餐桌,坐到影儿对面,
影儿笑嘻嘻的递过手里的粥,说温度正好,快吃吧。
我低头吃饭,一干和尚们起身走出了门口,影儿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有
些郁闷:「为什么每次那么多人,这些和尚们都是直接找我?」
影儿笑着回答:「早让你减肥了,你这样肥头大耳圆滚滚笑眯眯,跟弥勒佛
似的,不找你找谁?」
我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然后听到影儿突然说:「不对啊。」
我抬起头看,影儿有点纳闷的说:「可是为什么卖黄色光盘的中年妇女们,
也都是直接问你呢。」
我又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嘴里塞着食物,嘟嘟囔囔的说:「这还不明
显,我一个大叔,然后挎着个妙龄少女,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不问我问谁?」
影儿有些羞恼的在餐桌下踩了我一脚。
吃完早饭,回到酒店房间里,影儿突然跟我说:「邢哥,其实,我挺想信佛
的。」我问为什么,影儿静静的说:「邢哥,你有没有想过,宇宙是没有尽头的,
时间也没有尽头。」
我说:「想过,但是一想就睡不着觉了,所以就不敢再想了。」
影儿继续说:「按我们现在的认识,人死了之后,是没有意识的,完全进入
了虚无状态,然后这个状态会持续永远,永远没有尽头。我们之前的恩爱,我们
的所有美好回忆,就都没了,永远的没了,不能重现,是永恒的虚无。」
我抱着头,很郁闷的跟影儿说:「你说这个真的会让我睡不着觉的。」
影儿继续说:「所以,我想信佛,信了佛之后,就会信轮回,就会信阳世和
阴间,乐土和地狱。然后,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怕了。」
我说:「那不是自欺欺人么?」
影儿说:「能让我心情平静就好了,为什么要去深究他是不是真的呢?」
我想了想,也对,然后说,那我们先去看云冈石窟把,那里面全是大佛,没
时间就先不去应县木塔了。
结果,没想到,影儿对云冈的大佛很喜欢,但纯粹是作为参观者的那种喜欢,
完全没有信仰者的那种寄托感。
影儿皱着眉说:「鲜卑的皇帝想法好奇怪,信佛就信佛,干嘛把每个皇帝都
弄成一尊佛,搞的佛也跟凡间的地位挂钩,做皇帝就成佛,而不是积善成佛,想
法太不合理了。」
我在旁边心说,就你这种较真的性格,还能信佛?
后来,影儿在出差时,又去了西安的法门寺和洛阳的白马寺,在商业化的氛
围中很难找到皈依的感觉,很郁闷。我劝她,真的的非商业的纯正的佛教信仰,
只能到藏地去寻找了,建议她去色达看一看。
后来,影儿在网上找了个国庆从成都自驾去色达的车队,我们就飞到了成都
和他们汇合,一起走上了影儿的朝圣之旅。
在去色达的路上,我们顺路去了壤嚢县的壤囊大寺,看了寺庙里美轮美奂的
建筑群,看了大殿里刷着金粉缀着猫眼宝石的佛像,出来看到周围低矮破旧的土
坯房,影儿的心情一点都不愉快,完全没有同行其他人的那种震撼感。
也许是因为在深圳那段特殊的经历,影儿对世间所有的不公正,不平等的现
象有着深恶痛绝的抵触,我和影儿站在不远处的半山腰,我拍着大寺的全景,影
儿皱着眉头说:「寺庙比周边所有农舍加起来的面积还大,寺庙建筑金碧辉煌,
但是周边农家那么破旧,这样合理么?」
我回答说:「这里的人基本都是信教的,他们会把除了保障自己温饱外的所
有钱捐到寺庙,来证明自己的信仰,他们的欲望很小,生活很安静,也许比我们
还要幸福。」
影儿追问:「那,为什么他们的教义会让他们这样子捐献,为什么不鼓励他
们先把自己的生活过得舒适些干净些,再把少量的钱捐给寺庙呢?为什么他们的
教义会让僧侣们不事生产,却能享受优越的生活和地位呢?」
我摇摇头,觉得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到了色达五明佛学院,影儿彻彻底底的被震撼了,如此辉煌的建筑群落,上
千的红色房子绵延覆盖了整个的山谷,又不断的延伸,从那座山的哑口望去,真
的如同大山中的一朵静谧的莲花。
壤囊的大寺,和这里比起来,真的如同是盆景了。影儿喃喃的说:这可比故
宫震撼的多了。
很可惜的是,影儿对这里的佛教,也不喜欢。
可能是看我们这个车队比较有钱的样子,学院专门安排了一个觉姆来接待我
们,觉姆居然也是雅安人,年龄比影儿大不了多少,长的还很漂亮。影儿和她聊
的很投机,但是当影儿知道,她皈依之后,就再也不能见到自己的父母,觉得很
愤怒。
觉姆却觉得很正常,认为自己已经献身给佛,自然不能再和俗世沾染。她指
给影儿看,大殿里那成百上千的小孩,将来也都是像她这样,离开家就和父母没
什么关系了,在藏地的各个寺庙做喇嘛,做觉姆,然后坐上师,做堪苏,做堪布,
甚至做活佛。觉姆一脸向往,影儿却是掩抑不住的怒气。
在大殿顶层的水晶佛像前,车队的同行者们依次的磕长头跪拜,我也好奇的
跟着一起,影儿却在旁边一直冷冷的看着,没有任何表示。
回来的时候,影儿突然跟我说:「我不想信佛了,我信基督教吧。」
我说:「好啊,家里还有一本香港思高版的圣经呢。」
影儿问:「就是当年你和盘颖姐姐从南市教堂骗的那本?」
我纠正她:「是颖儿骗的,和我没关系。」
然后好奇,问她:「为什么突然想改信基督了?」
影儿说:「因为基督教里有一句话:我爱主,同时亦爱一位世人。」
我心里暗笑,这明明是歌词,怎么变成教义了,但是这句话,却让我真的觉
得心里很温暖。
回到北京,周末带影儿去了西什库教堂,里面的人虔诚而安静,影儿听到了
神父布道时的那句:「主,请允许我们跟随您,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蒙您的召唤,
面对死亡,坦然无惧……」然后,感觉到影儿突然的就安静了下来,很平静的看
着听着。
后来周末就经常在教堂徘徊,她在里面听布道,做弥撒,我在外面拍漂亮的
建筑。北京的圣约瑟教堂,圣母污染原罪教堂,圣母圣衣堂,东交民巷天主堂,
我们一一走过。
直到有一天影儿在神父布道时,听到这样一句话:基督的年轻门徒啊,你们
要听天父所说的话:「耶和华的圣民哪,你们当敬畏他」。影儿脸色就有些变了,
然后一群人站了起来,反复的吟唱一首赞美诗:「主,我们要敬畏你,我们要敬
畏你,因为要敬畏你,就要远离恶事……」
影儿拉起我的手,示意我跟她走出了教堂,我问她怎么了?她说:「为什么
一定要敬畏,我尊敬他不好么,为什么要畏惧他?我不喜欢这种不平等的想法。」
我点点头,说我也不喜欢,然后叹了口气,影儿的心结,根本不是宗教能解
决的。她和我一样,被自然科学影响到深入骨髓,又完全接受了自由和平等的普
世价值观,和这几个主流宗教都会有冲突的。
我想着刚才唱的赞美诗,总觉得有点熟,然后不自觉的唱出来:「主,你的
鼻子有两个孔,感冒时你还挂着鼻涕扭扭……」
影儿在旁边突然就笑喷了出来,捂着肚子,笑的差点岔了气。
晚上,影儿抱着我说:「邢哥,不用再陪我去那些教堂佛殿了,我没事了。」
我问她:「你想明白了?」
影儿笑了:「连牛顿都想了一辈子也没想明白,我怎么可能想明白。」
我奇怪:「那你怎么好的呢?」
影儿微笑着:「其实好了很久了,我只有晚上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但是
晚上我抱着你,想到活着的时候,你在我身边,死了以后,你还埋在我身边,想
着你在我身边,陪我度过那些无限、虚无、永恒之类的东西,我就不怕了。」
影儿继续说:「后来,我抱着你的时候,就连想都不会想了。」
我轻轻抚了抚影儿的头,把她抱的更紧了些。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