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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icide Girls】连载 第二章 行板 7 头发

**小说 2024-06-29 17:26 出处:网络 作者:[db:作者]编辑:@**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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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icide Girls】连载 第二章 行板 7 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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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Namida.tear
2024/2/27发于SexInSex
字数:15,224 字


  首 篇 引子 1-3    thread-10099924-1-1.html
  上一篇 2.6 纹身    thread-10138496-1-1.html

     ***    ***    ***    ***

            2.7 Hair头发

                童晓芳

  童晓芳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何静。

  她还是昨天的那个样子,身材高挑,瓜子脸,留着披肩发,皮肤是性感的小
麦色。宽松的套头衫,白色七分裤,手腕上挂了串精致的木制佛珠。

  她当然知道这个女人——知名的电台主持人和记者,昨天,她们还一起参加
了吴迪的告别演出。

  可这些并不重要,童晓芳对这些也不关心,她对这个女人有印象,是因为这
个女人把自己的一间底商租给了另一个女孩子开花店,而那个叫做赵霞的女孩子
恰巧是她的顾客也是好朋友。

  所以,在童晓芳第一次听从霞儿嘴里听到何静的名字时,她随口说了一句觉
得世界真小。

  童晓芳记得霞儿曾经告诉她,何静也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心理咨询师,开有自
己的心理诊所,还说如果她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去找何静聊天。但正因为这个,
她才愈发刻意地保持与何静的距离,甚至没有正面回应霞儿要介绍何静来她店里
做美容和按摩的提议。

  因为她始终觉得,心里的有些门还是关上最安全,而那些研究心理的人,说
不定是对这些门有万能钥匙的。

  「童小姐?」雨后的阳光下面,何静侧过头问,披肩发从一侧垂下来,显得
分外好看,「想不到她说的真是你,我还以为是重名的人呢……那个,能麻烦你
帮我剪剪头发吗?」

  她的嗓音犹如一泓清泉般,让人听了觉得分外的舒服,甚至比她的人还要美
丽三分,在提到自己的头发时,她似乎稍稍迟疑了下。

  「你提到的『她』,是指霞儿?」童晓芳问着,身体站在门前,并没闪开。

  「不是,是另外一个人,Cleopatra.」何静微笑,表情之中却带了一点点遗
憾,「不过,看来今天我来的并不是时候。」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童晓芳怔了一下,那一瞬间,她有点想让何静进来的
——毕竟,这个Cleopatra 是少有的几个住在她心里那扇门后面的人之一了——
但是,当她想到屋里的小耘时,她还是朝何静抱歉地笑了笑。

  一来,先来后到,不能插队,这是为了小耘负责任,二来,今天她的心情实
在低落,而低落的心情也难有好的服务。所以她宁可拒绝,这也是对何静负责任。

  「明天下午之后,随时都可以,不管是Cleopatra 还是霞儿,替我向推荐你
来的人道个歉。」她补了一句。

  「嗯,再说,一切随缘。」何静说着,轻叹一声,神情无奈,却又莫名其妙
地透出释然。

  童晓芳没去多想这是为什么,她懒得关心这么多事,她知道她该把门关上,
去做她该做的事情了。

  「何静?……芳,不是吧?外面的……真的是何静?」就在她将要关门的那
一刹那,里面小耘虚弱的声音传出来,微微有些颤抖,带了几分激动和急切,
「芳,求求你,别让她走,让我见见她,让我见见她。」

  童晓芳愣了下,她发现门口的何静也愣了下。

  「你是主人,我听你的。」何静的声音依然清澈,没进,也没退,只是歪着
头,等着童晓芳决定。

  「现在,是我要请你留下来了。」童晓芳朝何静礼貌地笑了笑,侧身把门闪
开了。

  ——没错,小耘,今天,你的愿望比什么都重要。

  她想。

                韩露

  韩露觉得自己的照片应该已经可以满足吴迪的愿望了,所以她索性把韩朋朋
架在三脚架上让他在固定视角自由发挥,然后倚在吴迪悬挂的那棵柳树下,笑着,
微微眯着眼,透过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看着树上悬挂的吴迪,和树下那两具激烈
交缠的赤裸躯体。

  当然,她在手淫,她控制不住自己,也不会亏待自己,哪怕她知道身体里那
颗砰砰乱跳的心脏不一定负荷得了,可那又怎么样?她不是不知道该清心寡欲,
可是她的确不是个清心寡欲的女孩子,于是索性便释然地享受。

  韩露的两条腿张成M 形状,手指在寸草不生的阴户肆意地进出舞蹈——或许
因为这里没有那些毛发的覆盖所以分外敏感,也或许是今天的这些刺激让她的感
官分外敏锐,总之,每一下抚摸都让她的身体战栗,也让她觉得痒,然后便是一
阵不可遏制的笑——她平素就喜欢笑,但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也会笑,她其实自
己也不明白。

  但她喜欢,乐在其中,所以存在就是合理,管那么多干什么?

  她的手指动得更快了,不断地、不由自主地呻吟,也不断地、不由自主地笑
——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很剧烈,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开心便好,其余的
所有禁忌,她始终不care,如果人活着不开心,就不如死掉。

  所以,继续吧,韩露,就像旁边那两个女人一样。

                孙莉

  孙莉的后背死死地贴着石面,石面上阴湿的青苔让她感觉冰凉而滑腻,但是
她顾不得,只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胯下的星儿身上——星儿的手,星儿的舌头,
让她一次又一次的高潮,如同方才海边的那一场急雨,又如同刚才孙莉亲吻星儿
时那样,搞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不知为什么,星儿这次没有要,只是非常投入地一次次给她。但这也正是孙
莉现在最需要的。

  此刻,星儿把头深深埋在孙莉的股间,柔软的舌头与孙莉的身体结合成一体。
每次星儿进入最深的时候,都会用嘴唇吻孙莉那两片柔软的小阴唇,而她的鼻尖
会碰到孙莉那茂密的,黑黑的,微微有些打卷的阴毛。

  ——对,每次都是这样的。

  孙莉记得星儿总是喜欢用舌头给她,因为星儿说过喜欢她闻自己身上那股与
生俱来的茉莉花香,喜欢在给她口交时听她含糊的呻吟,也喜欢用舌头感受她的
湿润和温度。

  ——现在我买完票了,所以这一切不会太久了,对吗?

  「天啊……星儿……给我……求你,一直给我……我喜欢……啊……」

  孙莉终于叫出声音了,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那片乳酪一般的胸口弥漫上了
一层粉红,随着呼吸剧烈地起伏。她用脊背紧紧贴着那块冰凉的石头,双手紧紧
按着胯下星儿的头,仿佛想把她按到自己身体里去一样,两条秀美的长腿高高地
支起来,尽力张开到最大的角度,拼命地向上挺着腰,把胯往星儿嘴里送。

  她感觉自己的阴蒂包皮被星儿推开了,因为她感觉到阴蒂头曝露在空气里的
奇怪感觉,但那只是片刻的事情,然后,星儿的手指就毫无顾忌地按上来,然后
开始有些粗暴地搓弄。

  这刺激,让孙莉开始大声地哼了——她听见星儿也在哼,她不知道星儿有没
有在干她的时候同时手淫着。

  ——怎么都好,给我,让我……

  「死……天啊……星儿……给我……让我死吧,让我死吧……天啊……啊…
…死啊,死啊……」她把她想的喊出来了,她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语言,也不知
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她只是不断地呓语,而这种呓语又渐渐地变成了有些歇斯底里的尖叫。她挣
扎着,屁股有节奏地撞击着身下的青石,同时抬起手臂,把垂下来的长辫子绕在
颈上,然后开始用力拉扯。

  头皮的撕扯疼痛和颈间的窒息感同时传上来,而星儿舌头和手指的进攻似乎
也一下子加快了。

  孙莉闭着眼睛,耳朵里,星儿低回的呻吟伴着韩露一阵阵的笑声。她周身红
潮涌动,感觉来自各方面的刺激如同一个个扑面而来的浪头,终于汇在一起,一
下子把她卷在里面。

  她全身的肌肉一下子紧绷起来,继而便是不自主地剧烈颤抖。

  ——这是……高潮的感觉吗?和从前很类似,但又不一样。那一瞬,孙莉觉
得自己的身体几乎要融化了,但是,星儿的舌头似乎在渐渐地退出去。

  ——我高潮了吗?星儿,别走,再推我一把,让我死,让我死掉……

  「不要停下……不要走……不要……就这样……给我啊!」孙莉紧紧闭着眼
睛,呻吟着,尖叫着,滚烫的眼泪也开始淌下来,她觉得自己已经彻底疯了,什
么都不要了,只是想要抓住这个高潮,然后彻底地融化在这个高潮里面。

  她用一只手用力地按住星儿的后脑,把胯部用力地顶上去,同时用另外一只
手更加用力地去扯自己长辫子的辫稍,好让那条辫子在脖子上勒得更深一些。

  ——但是,还不够,我要……

  孙莉想着,一下子拼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把后脑用力地朝身后的青石上狠
狠撞上去。

  依稀间,她看到悬挂在树上的赤裸女孩背后的翅膀呼啦一下子张开了,带着
那纤细的躯体飞上天际,然后在空中合上翅膀,缓缓落在湖面上,化作一只洁白
的天鹅。

  ——那天鹅的前额上,是什么?

  孙莉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用力地去看。

  那是一颗朱砂痣,殷红如血。

  ——那是……你吗?

                何静

  「何静……真的是你?我不是做梦吧?」

  走进来时,何静看见那个靠躺在椅子上的女孩子,她觉得这个女孩子似乎很
虚弱,但是眼睛里闪出一丝光亮。那个女孩子回手摸了半天,才摸到眼镜戴上,
然后就挣扎着想要起身。

  何静觉得她的样子很让人心疼,于是抢上来,按住她苍白而冰冷的手,在她
面前单膝跪下来,眼睛望着女孩稍稍有些发干的嘴唇,浅浅地朝她笑了下。

  「我是何静,你的声音很熟,你是……」她皱起眉,努力地在脑海里寻找这
个声音的主人。

  ——乐雅,当时接电话的,是我,还是你?

  何静忽然觉得自己的头很痛。

  「我叫苏耘,」苏耘似乎是怕何静说不出来会尴尬,于是有些急切地接口。
她抓住何静的手,脸颊上浮现出一丝红晕,语速也稍稍有些快,「真的太好了,
能见到你,老天对我太好了。何静,你人真美,我觉得我们在哪里见过。」

  「那我不记得,人海茫茫,说不准的事情,」何静微笑,这个名字终于让她
想起来了,于是她一下子释然:「你是电话里那个大四学会抽烟的工科女孩,我
记得和你聊过你身体的事情,」说着,她转向正把门从身后关好的童晓芳,「童
小姐,今天你不营业,是因为小耘在这?」

  「嗯,」童晓芳点头,神情有些黯然又有些踌躇,似乎不知道该不该把真实
情况说出来,「小耘今天……」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保养头发啦,」苏耘轻轻吐了一口气,声音不再显得那
么虚弱,反而变得很轻快,仿佛在说着即将开始的一次远足旅行,「亏了芳姐,
才能让我明天漂漂亮亮地出发。」

  「为了你的头发?」何静微微蹙了蹙眉,她的心忽然又揪起来,「我没记得
我们聊过这个的。」

  「嗯,我自己决定的。」苏耘咧开嘴,笑得像个孩子,「你知道我的偶像是
谁,所以,我知道你不会试图做无用功的。」她说着,指了指身上的海魂衫。

  「Ernest Miller Hemingway ,我知道了。」何静点了点头,她觉得心里有
点痛,但是却也松了一点,「诸法空相,是我自己没看开了。」

  「知道吗何静,今天我好开心。」苏耘笑得更灿烂了,「我一直想着有没有
机会能见你一面,昨天在广播里听说你引退的消息,我急得差点哭了,因为的身
体不争气,不能允许我再晚了,但是我真的好想见你,所以我……想不到今天这
个愿望就实现了,那个茉莉公主真是……」她顿了顿,忽然苦笑了下,似乎觉得
自己的话有点太幼稚了,于是把话题转开,「总之,今天在这里见到你,我就没
有遗憾了。说起来你为什么忽然从电台离开,你知道好多人都喜欢你的节目呢,
我……」

  苏耘还在连珠炮似地问下去,但是何静却没作声,刚才,苏耘嘴里那「茉莉」
两个字,她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我知道了,但是,我该让你也知道吗?

  何静忽然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而且有些晕。她用牙齿咬了下舌尖,让自
己清醒了些。

  「何静,我是不是问太多了?」回过神的时候,何静又看见苏耘变得有些可
怜巴巴的眼神。

  对——不起,苏耘,我应该离开了,否则,可能我会犯错的。

  她想着,握了握苏耘的手,便起身,「该告别了,新的旅行,我会给你祈福
……长发公主。」她想了想,终于补上了这四个字。

  然后,她忽然觉得苏耘的手反过来把她的手握住了,因为用力,那只冰凉的
手开始颤抖了。

  「何静,你要走吗?」她不知道苏耘是不是听出了她话里的一丝,但是她分
明看到那张苍白的脸上一下子写满了不舍,这让她觉得更不忍心了。

  「今天对你很重要,童小姐是专门为你服务的,我原本不该来打扰你们。」
何静苦笑。

  「芳姐。」苏耘转向童晓芳看,何静忽然觉得这个女孩子马上就要哭了。

  「何静,刚才我就说过,现在轮到我求你留下来了。」童晓芳把手搭在何静
的肩头——何静的套头衫领口有些大,所以在那一刹那,童晓芳的手指碰到她肩
窝的皮肤了,这让何静的身体轻轻跳了一下,「还有,我们其实也认识一段时间
了,别叫我童小姐了,喊我芳吧,这样舒服一点。」

  「嗯,也好。」何静点了点头,她实在不忍心看到小耘的眼神,而且,她忽
然有点心血来潮,觉得自己不应该现在离开了。

  这个决定让何静觉得有些害怕,但是她终于努力让自己静下来,然后,她用
另一只手把童晓芳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按住了,「先是霞儿,再是小耘,今天
我们能在这里见到,或许我们的缘分蛮深的。」

  「嗯,也说不定哪一天我们会一起旅行。」童晓芳浅笑,抬手去调整苏耘头
上的焗发机的温度——何静留下来的这个决定似乎让苏耘一下子子安心了,所以
这个长头发女孩子开始眯起眼睛继续假寐。这让何静也忽然觉得心里很舒服,于
是她放松下来,给童晓芳递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和我旅行未必安全的。」她说,「我说真的。」

  「其实,在我这里做头发也不吉利,我也说真的。」童晓芳也还给她一个浅
笑,「不过既然来了,告诉我,你想换个什么新发型?还是染发?我至少对于我
的技术有自信。」

  「我……」何静原本已经准备好的,但是听见童晓芳问,她忽然迟疑了下,
「芳……我……今天……我想……」

  她觉得自己有些口吃了,她似乎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笑话自己。

  所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终于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我想剃个光头……行吗?」

  听见这句话,不单是童晓芳睁大了眼睛,连假寐的苏耘也把眼睛睁开了。

                孙莉

  睁开眼睛的时候,孙莉觉得头很沉重,抬眼,却发现树枝上空荡荡的,已经
没有了那具悬吊的身体。

  「星儿……」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很哑,「笛子呢?……她真的……飞走了?」

  「莉莉,你说什么呢?」一旁,韩露咯咯地笑起来,「你是不是在高潮里傻
掉了,或者被你自己的辫子勒得大脑缺氧了?」

  孙莉觉得自己的后脑也还有些痛,她费力地转头,看到这个短发女人依然带
着她那副眼镜,已经穿上了晒得半干的牛仔裤,正坐在宝马的机盖上笑嘻嘻地看
着她,而陈星却仍然一身赤裸着,呆呆地坐在那块大青石上,望着湖面出神。

  「露露,刚才……我看见吴迪张开翅膀飞起来,然后变成了一只天鹅……」
孙莉揉着太阳穴缓缓站起身。头虽然还是很疼,但是她的神智清楚了些——她的
长辫子被她拉扯得有些凌乱,于是她索性破开头发,一身赤裸地往湖边走,边走
边摇头苦笑,「我知道是幻觉,可是,吴迪……是她说的来收她遗体的人吗?」

  「嗯,不然你以为吴迪会解下绳套自己走掉?」韩露的笑容里带了三分神秘,
「你猜,是谁来了?」

  「我……应该知道吗?」孙莉蹙了蹙眉,然后有些诧异地看到韩露身后探出
的那张俏丽的鹅蛋脸和那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琳子?」她睁大了眼,表情有些不敢置信。

                童晓芳

  直到开始给何静洗头时,童晓芳还是不敢相信这个女人提出的要求。

  「何静,你真的决定要……?」她边问,边不无可惜地揉搓着何静那一头秀
发——头发齐肩,微微染了棕黄色,弹性十足。

  童晓芳忽然觉得,如果何静愿意的话,其实也蛮可以留成一头齐腰的长发的,
或许那样的话,这个女人会显得更有味道,或者说,会有点妖。至于光头的话…


  「嗯,我已经决定了,虽然反对的人不少,比如我的一个说不上朋友的人就
总希望我留小耘那样的长头发。」何静说着,双手在小腹上轻轻交叠,舒服地仰
躺在洗头盆前方的座椅上,轻轻点了点下巴。

  这句话让童晓芳的手停了下,她听说,有些心理大师可以把人不知不觉地催
眠了,然后走进被催眠者的脑子里,看到他们藏在那扇门后面的东西。这让她有
些害怕,甚至开始怀疑何静已经看到了从前那个留着长头发的另外一个自己,或
许还有……

  「芳姐,我想起在哪里见过何静了。」苏耘虚弱但是明快的声音把童晓芳的
思绪拉回来,她身体轻轻抖了下,然后甩了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太杞人忧天了。

  「哪里?你说。」她问,开始给何静按摩头皮。

  「对呀?哪里啊?」何静也开口问,声音里充满了好奇。

  「 Devatas ,」苏耘没睁开眼睛,「前几年我去吴哥的时候看到的那种
站立的小仙女,刚才闭上眼睛时才忽然想起来,何静,她们真的和你好像,只不
过头发比你长,还有,她们中的一些是无上装的,乳房都让人摸得发亮了。」

  她说着,自顾自地吃吃笑起来。

  「可能留长头发的我没有像你们想象里那么可爱。」何静说着,长长地舒了
口气,也笑了。

  「可是,为什么呢?不管什么样子,你都是你,不是吗?」童晓芳终于忍不
住问,但问出这句话后,却又禁不住摇了摇头——这些年她见过太多人,每个人
都有自己的执着,又何必要问原因,知道了又能怎样——所以,她没希望何静给
她回答,只是让自己静下心来,十指用力,在何静的头皮的穴位上按摩,听她舒
服地轻轻吁气。

  「芳,等我变成光头的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直到开始冲洗头发的时候,
何静才低低地说了一句。

  「唉……你们两个,一个为了头发不要命,一个却一定要剃光头……」童晓
芳惋惜着,把何静的头发仔细地擦干,然后包好毛巾,轻轻推了一把何静的背,
扶着她起身,带她走到苏耘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何静,如果没问题,咱们现在就开始了?」

  她说着,给何静把围单围上了,然后把那条包着头发的毛巾打开,让那些潮
湿的头发垂下来。

  「嗯……好吧……」何静望着镜子里自己发梢滴下来的水滴,似忽有些迟疑,
于是她又开口,「芳,要不……你先给小耘洗头吹头吧,我稍稍等一下。我想…
…」她顿了顿,又说,「我想再看一会儿自己有头发的样子。」

                孙莉

  「这是……笛子留给我的?」看着杨琳手里的一绺头发,孙莉问。

  「嗯,」杨琳点头,声音很轻快,仿佛在谈论的不是什么遗愿,而是一场令
人期待的旅行,「吴迪在捐献遗体时特意说的,给你和晓雨,算是个纪念。」

  「笛子把这叫做什么,大体老师?」孙莉把吴迪的头发接过来,在手里把玩
着,神情中有几分眷恋,「她的身体,会和别的人一起,在医学院的福尔马林里
一直泡着?」

  「不会很久,明天医学院里就有一堂解剖课,上课前,学生们会给老师鞠躬
的。」杨琳说着,眼光看着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面包车,「解剖完之后的残骸会火
化,也没有什么告别仪式。按照笛子说的,洒到她故乡的山里。但是她后背那块
有纹身的皮肤,会事先留下来,做好防腐,挂在她的墓碑背后,我记得你们四个
都签过名了。」

  「笛子很浪漫,也很现实,她自己的时间表,总是分毫不差,把身后的事情,
也都安排得很妥当。」孙莉长长地吁了口气,努力朝杨琳笑了笑,「琳子,每次
看到你,我都会觉得很轻松,似乎生死这种事情不会太牵绊你。」

  「嗯,做这一行,这些事看得多了,也就平常。无论如何,还是在活着的时
候快乐点才好,」她说着,忽然把声音压低,凑到孙莉的耳边,「我听露露说,
你也对那个影集有兴趣了?」

  「嗯,和你作邻居,这让我整个人都开心了。」孙莉点了点头,用下巴指了
指湖边依然在发痴的星儿,「星儿也在,刚才我醒之前,你们俩没有Happy 一下,
我知道你们都想的……」

  「拜托,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吴迪再瘦,我一个人搞不定。」杨琳苦笑,
「不过,刚才你们都裸着,我也没办法让我的同事们不看,而且,你和星儿……
把我看湿掉了。」

  「好色之徒!」韩露从后面跳过来,满脸是笑,重重拍了拍杨琳翘挺的屁股,
「刚才就应该把你就地正法。」

  「今天本公主有事,改天一定先把你这个爱笑鬼收拾了,或许把你按在地下
活活咯吱到死。」杨琳笑着,作势要去搔韩露的软肋,而韩露这次没让她捉住,
捧着她的韩朋朋跳开了。

  杨琳也没去追,只是对孙莉眨了眨眼睛,「莉莉,我得先走了,一会还有事。」

  「去接另一位大体老师?」孙莉问。

  「不是,取肾源,」杨琳边说,边往面包车那边走。走到车边,她忽然回头,
补了一句,「有点儿残忍,不过你还是该知道的,捐肾人是王欢。」

                童晓芳

  其实童晓芳觉得自己蛮残忍的,但她终究站到何静身后,把电推剪拿起来了。

  那一刹那,何静仿佛想要把眼睛闭上,但是她终于没有,只是向着镜子里的
童晓芳轻轻点了点头,把嘴抿上了。

  童晓芳叹了口气,终于抬手。缕缕青丝,随着飘啊飘地飞下。这时,她听见
旁边的小耘也一样轻轻叹了口气。

  童晓芳其实蛮理解苏耘的,因为她自己很喜欢女孩子的头发,更喜欢用自己
的手把她们变得更漂亮——其实,何静虽然不是冰肌玉骨,但也是个颇有味道的
美人胚子,而且她刚刚给何静做头部按摩时,摸过何静的头型,因此她知道这个
女人就算剃了光头也一样会很美——但无论如何,要她亲手剃掉这一头秀发,她
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三千烦恼丝。」更多的头发落下来时,她听见何静喃喃自语了一句。从对
面的镜子里,她看到何静已经把手腕上的佛珠褪到手里,开始轻轻捻动。

  「何静,你知道吗?再晚一天,我就真的见不到你了。」苏耘的精神似乎又
好了点,经过保养,她的长头发也显得光泽了很多。她坐到何静的身边,开始剥
开一个新的橘子,然后拿了一瓣喂到何静嘴边。

  「傻丫头,其实不用那么执着的,求不得,爱别离,本来也是人生常态。」
何静说着,终究拗不过苏耘,张开嘴把那瓣橘子吃掉了,「能见到,就是我们之
间有这段因果,拦也拦不住,躲也躲不开。」

  「虽然我许愿时是诚心诚意的,但是作为理工女,还是不大相信这种愿望能
实现。现在真的实现了,还是很惊喜。」苏耘塞了一瓣橘子到嘴里,笑得像个孩
子,「何静,是谁介绍你来芳这里的?我可要好好感谢她。」

  「可能你需要感谢不止一个人,但起码有一个人你是认识的。」何静浅笑,
「那是和我同住的一个女孩,开始也是我的听众,而且和你一样,她的身体也不
是很好。」

  「霞儿吗?」苏耘的嘴吧几乎合不拢了,露出里面刚刚嚼烂还没咽下去的橘
子,眼睛也一下子睁得好大,转头看向童晓芳,「芳姐,你也知道?」

  「嗯,但是我不知道你也是何静的粉丝,否则我早就告诉你了,或者,如果
你去过霞儿的花店,也说不定早就和何静见到了。」童晓芳苦笑,「有时,世界
真是很小,但也很大。」

  「小到找了半天的人原来就在身边,却又大到对面不相识。」苏耘苦笑,终
于把嘴里的橘子咽下去,「看来,我是幸运的。」

  何静没说话,童晓芳也没说话。

  此时,何静的披肩发已经变成了短短的一层发茬,而童晓芳手里也已经换上
一把钢制的手动剃刀——那剃刀掠过头皮,发出轻微的吱吱声,刀过处,头皮彻
底露出来,赫然浮现出几个香疤。

  「何静,你头上……怎么会有香疤?」童晓芳着实有些诧异,她知道何静刚
才说话的意思了,但是她心里的疑惑也更多了。

  「我生下来身体就不好,家里给我算过命,说只有出家才不致早夭,于是家
里就请人给我剃度,烧了香疤也取了法名。但六岁时,师父说我尘缘未了,必须
再回到红尘之中走一圈儿,于是家里就把我接回去,按普通的孩子养,但也一直
让我守着佛家的戒律,不吃荤,也不……」何静缓缓地说着,声音很柔,仿佛天
籁。

  但是她终究把最后的话咽回去了。

  童晓芳不觉得奇怪,她知道,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东西,所以,在剃去最后
一丝头发的时候,她问:「何静,你的法名叫做什么?」

  「上广下静。」何静说着,看着镜中人圆圆的光头,轻轻叹了口气,「我想,
何静的名字,可能也该和这些头发一样放下了。」

  「可是还是很突然,昨天你辞职,今天又来剃发。」苏耘叹了口气,「不过,
如果你今天不来,我们也见不到。」

  「嗯,你可以理解成心血来潮,总之,我意识到应该改变了,否则,我觉得
我会做错事。」何静的表情淡淡的,任童晓芳用电吹风把她脸上颈上的碎头发吹
掉,「还有,我也累了。」

  莫名其妙地,童晓芳觉得何静的话里似乎有点什么别的东西,她不知道,可
是她觉得她嗅得到。但她没有多说话,而且她也根本不想问,因为她觉得每个人
心里,都有应该放在门后的东西。

  当然,她自己也一样。

  「从『我的行为你做主』时就开始了吗?」苏耘忽然问了一句。

  童晓芳感觉何静明显怔了怔——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个城市里的人,
没几个不会记得那次轰动全城的行为艺术,还有那次疯狂的网络投票。

  「嗯,天然那件事情对我影响很大,也是从前的因果,我逃不开。无论如何,
我已经决定了,昨天交了辞呈,今天就想好了。」何静只说了这些,便停下来。

  童晓芳知道何静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她把围着何静身体的围单解开。蓦地,
她发现何静捻佛珠的速度加快了。

  「那……」苏耘的嗓音忽然变得有些飘忽,「明天之后,你会怎么样?去山
里修行,还是……」

  「随缘吧,这具躯壳本来也只是臭皮囊而已,到那一日,一把火就干净了。」
何静说着,吐了口气,站起身,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在做错事之前,自己离开,
是好事,而且,也是个新的开始,因果循环,本来如此。」

  「错事吗?」苏耘重复了一句,童晓芳发现她的眼睛正盯着何静因为身体伸
展露出的那一截纤细的腰肢,便也看过去。

  她依稀看见何静的肚脐上似乎纹着什么东西。

                陈星

  一只小小的蜘蛛爬上陈星的脚趾,然后顺着她的脚踝往她腿上爬。

  这让陈星觉得有些痒,她不知道这只蜘蛛会不会咬她,或者会爬到她阴毛从
或者肚脐上织网。她记得小时候她怕过这些长腿的东西,但是现在她似乎没感觉
了。

  所以她懒得管,只是坐在湖边,继续去看那片湖水和远山——从和孙莉做完
之后,她就自己坐在这里看风景,没有回头。

  她闻到属于杨琳的气味出现了,闻到吴迪身体的味道渐渐远去。

  如果琳子过来要她,她会和琳子在这里再做一次爱,但是她感觉琳子不会。
她知道自己早晚会和琳子做爱的,但是她感觉不是在这里。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一个身体坐在她身边了,陈星感到那片光滑的皮肤蹭到自己的腿。而且,那
段茉莉花香又近了。

  「莉莉,你彻底醒了?」

  陈星问,却依然没有回头——太阳有些偏西,湖面波光粼粼的,她知道自己
的身体现在应该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色,昨天,曾经挂在树上的那个女孩应该也一
样,「琳子把吴迪带走了。」

  「嗯,星儿,刚才谢谢你……你让我好舒服,和真正死掉一样……」孙莉说,
「难怪笛子喜欢这里,真美,一天里各个时候都很美……知道吗,我喜欢这样站
在水边,每次这样站着,我都有点想跳下去。」

  「嗯,我相信,楠楠站在她家阳台时也这么和我说过,然后我们就在那个阳
台上做爱了。」陈星说着,终于把头回过来看孙莉——她发现孙莉已经把衣服穿
上了,只是还赤着一双脚,俏生生地立在湖边,辫子破开了,如瀑的长发直垂下
来,垂到她翘挺的臀峰处。

  「对了,莉莉,昨天我就发现了,你大腿上有伤疤,你老板弄的吗?」她忽
然问,「或者,是你自己?」

  「嗯,我自己用烟头烫的……被你看到了,看来那些去疤的东西终究不很管
用……」孙莉的嘴角微微翘了翘,「星儿,我记得你说过,性是麻醉剂,而疼会
让自己有存在感。我一直想问你,你说的那种『礼节性』的做爱时,也会有高潮
吗?」

  「起码会有感觉,这就够了,不是每次做爱的时候都有高潮的。」

  「我会,特别是用药的时候,」孙莉苦笑,「所以,是我自己贱,说实话,
男人对我都没什么区别。谁上我我都有点讨厌,但是被干到位了也都会高潮。」

  「男人原本就差不多的,今天晚上,你也会吗?」陈星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嗯,和从前一样,或者会更过火。星儿,我不希望你去,不是什么让人开
心的事情。」孙莉叹了口气。

  「带我去,我想亲眼看看,甚至体验一下,」陈星的语气有些固执,「莉莉,
你知道我的。」

  「也好……」孙莉蹙了蹙眉毛,「星儿,我觉得我把你带坏了。」

  「我原本就是这样,」陈星看着孙莉,「体验过,才真正知道你的感觉,不
是吗?」

  「什么体验啊?今天你们休想背着老娘我!」韩露从后面搂住了陈星的肩。

  陈星没躲开,那只蜘蛛已经爬到她的阴毛从里了,可她脸上依旧无晴无雨的。

                孙莉

  孙莉知道星儿大多数时候总是这样的表情,虽然她心里会有很多事情。所以,
在一起久了,其实她能看出一点点这副平淡表情下的想法的。

  比如现在,她知道星儿希望她同意。

  ——可是,那是地狱啊。

  「大辫子——哦不对你现在没有大辫子,或者我现在该叫你长发妹,你知道
我的,越不说话,我的好奇心越强。」韩露还是在笑,眼睛在镜片后面闪着光,
「放心,我和韩朋朋身经百战,你也看过我拍的照片了。」

  「和你见过的不一样,」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说出来,「一场表演,一
次送别,也是一次宴会——魔鬼的宴会。」

  吐出这句话来,孙莉觉得压在心里的东西又少了些——她忽然感觉自己仿佛
是个准备搬离一套住了很久却不大喜欢的房子的人,正把所有带着不好记忆的东
西乒乒乓乓地扔出去——每看见一样时,心里都会堵一下,但是扔出去,心里就
舒服一点。

  「妈的,老娘这辈子还没见过魔鬼。」韩露咯咯地笑起来,满眼都是期待,
「而且,我想说不定我能给你壮胆。」

  孙莉转过头去看依然一身赤裸的星儿,她发现星儿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如果不嫌恶心,也不怕血腥的话,就一起吧。」她终于下了决心,狠狠地
吐了口气,说着,她抬起手臂,把长头发拢起来——腋下,乌黑的毛发仿佛湖边
的草地。

  「诶莉莉,就这样,别动……」韩露忽然叫着举起相机,「你这样抬起手拢
头发的样子美呆了。」

  孙莉一怔,手就这样停住,看着面前这个捧着相机的短头发女孩,还有她脸
上洋溢的笑。

  「大美人儿,能不能像我一样,给老娘笑一下?」这个女人的声音很明快。

  孙莉忽然觉得湖边的阳光很暖,而且她的心里也是暖暖的。

  于是,她学着韩露的样子,把嘴咧开了。

  「知道吗,你笑起来美极了。」

  「露露,谢谢你。」

  孙莉在心里说。

  她的手臂依然抬着,在脑后捧着自己的长头发,脸上挂着笑,却有几颗晶莹
的水晶从腮边滚下来,化成湖畔芳草叶上的颗颗露珠……

                童晓芳

  「芳,刚才,何静吻我的时候好主动,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嗯,我看到了,你喜欢吧。」

  「嗯,喜欢。现在她走了,我没机会再见她了,是吗?」

  「这……我也说不大好……」

  「没什么啦……能在今天见到她的本人,我不应该有遗憾,否则就太贪心了
……能现在陪我回家吗?我想在家看今天的日落,而且,有些东西,我该让你知
道。」

  童晓芳没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王欢

  手术室里,一片沉默。

  王欢侧卧在无影灯下,勾勒出一道美丽的腰臀曲线,双眼静静地望着眼前忙
碌的女人。

  腰上,消毒的区域,好凉。

  「琳子,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躺在手术台上了。」她终于开口,「可惜,最后
只能给你一个肾,其他东西,包括角膜,都没办法给你了。」

  「欢欢,你何必对自己这么狠呢?」口罩下面,杨琳的声音少见地有些迟疑。

  「这是我应该承受的。」王欢淡淡地笑了笑,「咱们都不是听劝的人,我是,
你也是……」

  「也对,」杨琳叹了口气,「说起这个,还要谢谢你帮我,这应该是我在这
里完成的最后一次肾移植了。以后,剩下的病人都会转到白天鹅了。」

  「答应人的事情,总要完成……其实我还要谢谢你们,让我最后能有点价值,
也让我的生命的一部分能够继续活下去。」

  「欢欢,可是……真的不用麻药吗?」

  「晚上我还要表演,」王欢执拗地坚持,「最后一次,无论如何,要对得起
自己。琳子,我能忍住的,而且,小绿也给了我一种药,应该……会有所帮助吧。」

  杨琳没说话,她又开始忙起来了。

  「对了琳子,吴迪……你接她回来了?」又是沉默半晌,王欢忽然问了一句。

  「嗯,岚岚在按她说的处理她那块纹身的皮肤,她分别留了一绺头发给她的
三个朋友,剩下的,她都不要了。」杨琳说着,「明天她就会躺在解剖台上做大
体老师了。」

  「明天……到了明天,我会剩下什么呢?」王欢忽然苦笑,然后抬头看着杨
琳的眼睛,「蒋宁他们就等在外面,咱们的时间不多,琳子,开始吧。」

  说罢,她闭上眼睛,咬紧牙关。

  刀锋切上皮肤的时候,王欢深深吸了一口气。

  疼痛的感觉让她觉得有点恶心。

                红蝶

  ——好恶心,好难受。

  大堆的筹码,高脚杯,银色餐盘,金黄色的烤肉,血红的葡萄酒……

  手枪,匕首,各式各样的fucking machine ,断头台,还有火坑和穿刺杆…


  带着面具的,各式各样不停交合的男女,仿佛一条条叠在一起不停蠕动的肉
虫子……

  一具具女性身体,冰冷的或还有余温的,完整的或者残破的,吊起来的,中
弹的,剖开的,烤熟的,静静沉睡的……

  那一张张面孔,熟悉而鲜活。

  那个岛上的,那架飞机上的,那个沙滩上的……

  金头发的,黑头发的,红头发的……

  白皮肤的,黑皮肤的,黄皮肤的……

  黑眼睛的,蓝眼睛的,绿眼睛的……

  那些给她在礼物上留下签名的新朋友,那些曾经分离,又偶遇,再永别的老
朋友,还有……

  伍凌、小北、冰冰、菲儿……

  还有别的人,比如沙滩上的那一对,比如酒吧里的那一对,比如其他她见过
的,但是叫不出名字的人。

  ——不对,不对,只有我自己该这样,其实你们不应该的……

  然后,便是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一团墨汁,又仿佛一只巨兽,把那
一切一点点地吞没,直到伸手不见五指。

  她躲避,她奔跑,她踉跄,她跌倒,她尽力挣扎着,但竟不能动弹半分,仿
佛一只缠在蜘蛛网里的蝴蝶。

  她想叫,却张不开嘴,她感觉自己已经窒息,几乎一点气也喘不上来了。

  「我会死吗?我不怕死,但是我不甘心这样……」她想,「我的梦不是这样
的,我的梦应该是……」

  「今天让你也尝尝死的滋味!」

  一道尖利的声音一下子扎进她的耳朵里,而同时,另外一件什么冰冷的东西
扎进了她的胸膛。

  皮肤和肌肉被金属割裂的声音似乎异常清晰,但她竟感觉不很疼,只觉得刺
入胸膛的那把刀很凉,而自己的血很热。那些血从伤口中喷出来,带着她的生命。

  依稀间,她似乎又看到了那道熟悉而矫健的背影,正从窗口翻出去。

  然后,她感觉自己彻底被血淹没了。

                (待续)

   Devatas :吴哥窟中的站姿印度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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